2011年3月1日星期二

原创小说:《自由时代》 (连载 7)

这是第7个时间,我站起身,离开座椅,绕过穿着被血点缀着的穿着黑丝的老师。外面的天空淡黄,这是个好时间,它可以极好地显现出那字符。
也不知是在何处,在感觉里,我总觉得F离我不远,就像她离开我的视线后一秒,便未再移动。这时,天空便出现一个巨大的"V",这便是我所想的,想她也可以看到,就像我现在站在走廊上,有纵身一跃之冲动,也自然希望她看到我怎么跳下的。这已满是监控的时代,我却不厌烦被人看到我一举一动,即使这欲望只限制在一人身上。
我回过头看了看B,她却还是傻站着,好像她第一次经历这事一般。只因为在22年前,谁都看到过血,只是他们故意将其遗忘,血便成了惊讶或麻木之物了。我叫了叫她,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。那个"V"依然明显,没有落下,黯淡之意。
学校路旁车辆众多,只听得咻咻之音,那车影便是闪过。这里官员限速300码,百姓限速30码,官员分等级,科级170,处级200,厅级230,国家级250,三权集中者也不是300,都这个份上了,还能限速吗?他会把公路局长阉了的。当然,划分其实远比这详细,复杂,此社会以蛀虫居多,吃饭不管事,而厉害的是,管事的比被管的还多。他们信奉,事无巨细。他们管这叫,增加就业岗位。
我和B是普通老百姓(B虽然是个老师,但也就能比我们快个5码而已),在限速散步的时间里,有许多行人给撞得血肉模糊的,家属急忙赶来时,第一件事便是道歉,说他(死者)为何如此不小心给局长,处长什么的给撞了,鞠躬九十度以示道歉之诚意。满大街都有人在鞠躬,有肉团横飞,有引擎轰鸣。那轰鸣声有如交响乐团,恢宏,气魄十足。我想再弄个"V",那时我觉得F是我不会忘的姑娘,因为有B这个可爱的女孩在身边,我却没有任何激动之处。有人会说我只是对女孩失去兴趣罢了,因为B是很漂亮的,除了她是个老师。这个时代的任何权威都让人又爱又恨。
B这人向来幼稚的以为爱恨交织再正常不过,不爱了,便是恨。我们对这问题意见分歧颇大,如不是看到前方有颗树,会发生何事没人可以预料。我们共同惊讶于这里有颗树,据说,树这东西,已经灭绝了。产生氧气之物在全国的中央之部,这就是说,命在那。它跟我们已知的生物都不相同,就象幼儿一样,我们待在那,看着它,当然,没有触碰,我们没有那个兴趣。
什么叫做过眼云烟呢?就是你在看颗树,然后树不见了,接着风沙四起,发动机轰隆隆,一架飞行器离开了。它干净而迅速地清理掉了这个"异端",因为它妨碍了国家式垄断,是民族复兴的绊脚石。这些论调在墙上,报纸上,各位的嘴里,上头的心里。某些事物如空气,无处不在,不可缺少。主要是不可缺少,他们怎可忍受真理的消失?如果世界混乱了,什么论调都出来了,便将是世界末日。危机感,从来没消失过,我们需要提防每一点的风吹草动,所以嘛,监控器这东西必不可少。
就象现在,我本人的监控在我的乱发丛中,曾经我试图把它取下,却发现这是天生之物,附着于头皮之上。据说,这是民族特性。一开始我并不相信,谁能头上长个摄像头啊。但这终究是个事实,如何反驳呢?这就是我们的民族特性,就我们脑袋上长了个摄像头。有人说贼叫三只手,那我们三只眼叫什么,杨戬?不不不,这是迷信。上头告诉我们,这是骄傲。好吧,这就是骄傲,优劣于此可见一斑。
我跟B说,我们要去找到F,一起去。
她说,我得去清理那些尸体,很多血,很多肉,需要扫了。
别管了,你扫了又如何呢?照样只是被焚烧,无名的焚烧。
良心慰藉,懂?
我摇摇头,表示不懂。
她说,不懂的人多了,不多你一个。
那你回去一下?
不回了?
为什么?
你问这问题不是很傻么?如果我知道为什么,我就会改变主意了。
这是悖论么?
悖个屁啊,我听过一句话,世间所有什么主义都是忽悠人的。
这话跟那个悖论有个啥关系?
你看,谈话是需要跳跃性思维的,我说的也许只是由上一句联想而来的。
老师真有文化。
也是傻逼。
我们都笑了起来。这个国家,谁不傻呢?至少,也得装个傻啊。
忽然我有些悲伤起来,忍不住想哭,仿佛就在刚才受到什么打击似的,这种感觉我十分明白,它经常出现,没有时间上的规律,我宁愿它像女人的例假,至少有个准备。这下的突袭让人痛苦异常,不快的感觉涌上心间,如枪杆忽然撞击到胸口。
我没有说它是回忆,它没有影像,没有声音,只是一片漆黑,包含那让人有自杀冲动的感觉。它不会停,而在我的面部上,却只是婴儿的哭象,行动举止正常不过,就像被这虚伪的社会所训练出来的,感情,对于我们这无权无钱的小人物来说,一直在掩埋,在冷藏。忍受上头的火爆,陪上你的笑脸,对,是赔。
就像气体,它融在胸腔,胡乱窜动。那是F吧,我心里想到,她像突然出现,从来没有原由,一直没有来历,所有人对她所知道的一切,便是我喜欢她。其实我想,除了这个,还能有什么呢?
脸部这个脆弱的,暴露在外部世界的地方,竟不懂掩饰,不懂虚伪之妙法,上面尽是泪水,无缘故,没有意味的东西,令人发笑。这个时代,泪水算什么,哭又是个屁,悲伤只算做笑话。我们沉溺在谩骂,无力的苦笑中,聊以自慰。这彻底悲哀的时代。这时适时的起了风,脸上便觉得有些黏乎,自然也不会去擦拭,那是F。
你看,我说了吧,这彻底悲哀的时代。
然后我与B说话,一直说,我知道,我在引导她跟我不停的说着F。同一件事,不厌其烦,那些不同的词汇,就像一个人身上不同的衣服,它只穿在一个人身上。这就像一种毒品,谈论她,好像与她接近,而又正是永远不可接近,让你不断地谈论她。浸淫在空泛的词藻里,无比欢腾。喜欢没有厌烦,如果你感到厌烦了,不过是在考虑换个方式,继续这无力,可笑,幼稚,而却是最有效的欢喜之中。这时我们只是可怜的婴儿,不然你还能是什么呢?
B不懂这些(她是个老师),硬是把我脸上黏黏乎乎的东西拭去,抹掉。
她说,你应该想着那个现实里的F。
我却吼道,那如何现实,不在脑袋里,我也无法活的。
我们就是这么脆弱到只能凭借意念,痛苦之师在等待那个缺口,最后将你吞噬。这是最后的避难所,自然,我快消失了,因为想象要离开这个世界了,最后一批已经死去,我只是个不幸的残留品,看着最后的消失。
B不解。因为她是个现代人,一个腐化的现代的人,这个腐化没有地域之分,各方的斗争,把这同一堆烂泥分成了似乎许多堆,他们也能叫嚣,我们是敌人,我们不同!
最后的一批早已离开,我却需要看着这结束,用古代在现代之街上行走,可怕的是,相信爱情。没有实体的世界,尽是空泛的世界,没有爱情,只是物品。因为我很可怜的喜欢着F,B没法安慰,陪着行走已是这个时空最可笑之物了。而我们,终究需要被可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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