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10月16日星期六

线(1)

    我十岁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世界。这当然是句吹牛的话,因为直到现在,我还是迷迷糊糊地陷在这世界的泥潭中。
    我哥曾经告诉我,这个世界你可以什么都不知道,但有一点你必须知道。我问是什么,他就挨了枪子,答案也随之远去,就像一个气球,它越来越高,你无法企及。他被崩的那一瞬间,竟然还留下了遗言,说,靠你自己了。我恨这话,既然还有口气,干吗不说出答案。我倚在门柱后,思索着这句话,他是说这世界的秘密是靠我自己,还是那答案要靠我自己去找?我不得而知,因为我看见,部队开进来了。
    我有个女朋友。我这么说说明我很含蓄,因为一般统称是,老婆。这是个多俗的名字,难道他们巴不得快点跟她结婚生子么,以至于已经在脑海中意淫成功了。其实不是的,他们是在害怕,怕她离开他们,因为结了婚,要离可不是那么容易,还有个原因是,叫老婆的,说明你可以合法上她了,女朋友就不行,所以他们期望的是,合法上她。虽然非法上她的经历也不少,但这造成了罪恶感,当然,没人会承认,这是个否定的时代。
    我女朋友相貌平平,但有不少人觊觎。所谓不少人,就是上至高三,下抵初一。这帮臭小子,你要问他们为什么喜欢她,他们会异口同声地告诉你答案,波大。这真是帮混蛋。你再问他们到底是喜欢她人还是乳房,他们将集体无耻地呐喊,乳房。这让我很不舒服。当然,我得说,我不怎么喜欢她,甚至是毫无感觉,我只是觉得有面子,有个万人追求的女孩天天粘着你,不管出于什么目的,你都不能让人给抢了。她好比一个白胖的馒头,她自己送上门来,虽然我不太爱吃,但如果有一群人要平白无故地抢了去,我总是不舒服的。奇怪的是,这感觉仅限于不舒服,没有不安全感,我非常狂妄的认为,她不可能离开我,原由不知。庆幸的是,她的确还在。
    这女人很有控制欲,所有的女人都很有控制欲,她们想控制一切,像领导一样。这是什么年代,我不太清楚,就像《1984》中一样,年代已经被弄得模糊不清了,似乎这是二十一世纪中期吧。这时战乱频繁,谁也不知道在跟谁打战,包括每天坐在战斗指挥室的官员们,他们只知道,上面指哪,他就打哪。关于地理方面的知识,他们自然没有,因为你知道的越少,就越容易“被”领导喜欢这个。
    我是个写东西的,所以不喜欢“被”,总不能你让我写什么,我就写什么吧,所以我警告她,别想控制我。于是,她很想控制别人,她想所有的事如她所想的发展,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想什么,她要什么,自然,她也要知道别人的,在这事上,最简便的方法就是思想统一,而思想统一最彻底,最快速的方法就是,从娃娃抓起。所以我说,那你可以去做保育员,最后她做了洗脑妹。
    关于打战这事,可以这么说,它是个百姓不知,官员糊涂,老大哥了然于心的混账事。它是不是世界大战?动没动用核武器?前一个我不清楚,后一个倒可以肯定,没有,不然,我哥就不是吃枪子了。在巷子里有传说,这次战役签订了无核协定。这一定是胡编乱造的,这种机密文件是你老百姓能知道的么?你看哪次战争老百姓能在里面插一脚了?除非有人作假,因为你连自己到底有些什么东西都不知道,还无核协定哪,放你娘的屁去。第二天,官方大张旗鼓地承认确有此事,贴出什么红头文件,阐明战因。一看,就他妈为了块眼屎大的地啊,这当然不能用核弹,这好比两人门口那条大马路,不管怎么争,你都不能拉泡屎放上面威胁人家吧,这两个都别想拿着那块地,都烂了。所以大家明争暗斗,打得你认输,就算我赢了。当然,这事跟老百姓没啥关系。虽然军费都是我们的税,老大哥坐的椅也是我们的税,他的命令经过电磁波送到下级时,那用的也是我们的税。这就导致了大多数白天睁眼一瞧,妈妈的,这全世界都是我们的,晚上把眼一闭,他什么都没有。当然,大多数也只能闭眼不能睁,因为上头说,天还没亮哪。
    关于老大哥,我没有别的意思,它就是个称号,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上头的上头,领导的领导,总之是至高的存在,所以我连面都没见过。这个时代有许多名字来称呼,比如“被”时代,控制时代,安排时代,等等等等。我女朋友做了洗脑妹,这是个高危职业,我得跟着她,每天哼哼唧唧,担惊受怕的。我的职责就是,随时拉上她的手,路奔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,重操旧业。虽然这听起来有点贱,但是刺激的。越是刺激的,危险的,那么在此地发生的可能便成了零蛋。我太无聊,所以即使有生命上的威胁,也是不想顾着的。她说我有自杀倾向,这是因为她还不想死。身为一个写东西的,我强烈表示这是我们应该具备的素质。其实我可以这么说,我要体验生活。
    在她工作的地方,姐妹们都离我挺远,即使我揣着钞票,那东西也不赖。当然,从小受惯冷落的我并没感觉什么不舒服。当我发觉自己喜欢写东西时,我就觉得,我太他妈适合这活计了。我具备让人厌恶,尴尬的素质。因为我不爱说话。跟这种人步行时,就像牵着一台机器,而且机器的脸比你更安详,更怡然自得,怎能不使那活生生的人物生气。我那第一任女友就这么吹的,她说我脸上太傲了,人不该是这样。我吃了很多亏,但没法改变。最大的亏是,没女孩喜欢我,我也不认识任何女孩。当然,除了众人都觊觎的她。
    据说,现在小波胜大波了,所以,她失了宠。大家都看不上大波了,他们对小波,对平胸,产生了强烈的兴趣。我很诧异,也很高兴。对许多无知P民(对女人毫无研究)来说,小波就像从天而降。大多数都疯了,有些是高兴的,他们都是小波,有些是给逼的,那这都是大波,这些小波,实在吵人,整天胡言乱语,说着自己就要翻身了,满口胡话,大波们恨不能一板砖拍死她。大波很失望,很失望,她也很失望,我说,不还有我嘛。这人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,说,你别假惺惺的,谁不知道你骨子里喜欢小波的。我坚决否认,我申明,喜欢小波是个没品的事,大家都可以说说,哪个舒服些?当然,我也不知道。她逮着机会,说,这不就结了,承认了算了。承认还得了。我气愤道,你不能乱扣帽子,真没这事。她不肯。那要不试试?我告诉她。她立马老实了,这让我很不明白,怎么就不能我上了?
    有个艺术家,这是个真正的艺术家,他说,平胸翻身了。于是,平胸翻身了。你知道,这个地方没艺术,但大家会干一件事:附庸风雅。各位家里都有几个陶陶罐罐,几幅字画之类的,当然,这都是些老派,在附庸风雅的过程中,有些人超出了这个时代,追到了潮流,表现就是收集现代艺术品。一般而言,这些东西都是危险的,现在不同了,因为某个领导人也玩危险呢,领导带上了头,平民们也就上了,这位领导人受到各方赞扬与推崇,虽然他不知道各位正狂热跟随的艺术家的名字。
    艺术家说,我在体制外,大家不用担心。其实没人明白啥叫体制外,所以对后半句也就无法理解。可艺术家说不用担心,那就算你不知道啥叫担心也别担心了。但实际上是分成了两派,一派担个心,一派就得坦然,让艺术家也瞧瞧,群众不是盖的,能理解你说的。我是坦然派的,据我所知,群众对坦然一词没有概念,也就是说,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,所谓随众便是真。艺术家说了,平胸翻身了。那么,不管你是什么派,这是个最高指示,听着就对了,至于怎么做,那还得等等。最终,人家证明了自己是个真正的艺术家,屁也没放了。世界乱了。打横幅的打横幅,游行的游行,斗大波的斗大波。国家乱了,但竟觉得总算有了点生机。我站在某个广场,灰暗的天和地上躁动的人群,蠕动着。
    我想到,上头怎么还没放话?情况是这样,领导们的老婆都是大波,这是以前的流行,曾经的时尚,而现在即将被打倒,即将被摧毁,不管出于什么原因,总得站出来维护维护。于是,艺术家的话就像被戴上了套,传不到一些人的耳朵里了。如果上头放话了,那不是自残。不过事情仍在继续,即使只在某些地方。关于大波与小波的斗争,只是个插曲,所以没有结局,胜负还没那么重要,因为它还在继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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